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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到四明来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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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到四明来看雪》

徐渭明文/摄

雪是江南的稀客。因此,看雪是江南的盛事,盼雪是一份泛着暖意的挂念。

时节到了大雪的门槛,湖杉还红盛着,岸柳还鹅黄着——在江南,大雪时常是一个节气名字,而不是一种存在。只有到了小寒以后,雪才会作为一种悬念,在日渐萧瑟的时光里,被人们不经意地想起,或被气象预报模棱两可地提及。

模棱两可落到杭州湾畔或姚江平原上的,往往是雨夹雪,或是三五分钟的小雪子,即便是雪花,也通常是“散入芦花都不见”的那种。一个连一个的暖冬,使我们儿时年年遇见的“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致渐渐淡出了视线,只留下片片洁白的记忆。

好在有四明山!好在四明山还能以雪的方式,为季节的轮回打着明晰的分节符号。

四明山的第一场雪,时常出人意料地下过,连惯于噪雪的麻雀都不曾预知。

此时的杭州湾畔,榨菜叶泛着绿油油的光泽满畈生长,姚江平原青黄相间,残秋尚在留连。雪偏偏撇开了这样的留连,沿着不断抬升海拔的山坡,悄然栖落树梢和山居,让四明山的冬夜,平添了空旷的亮堂。

晨光里的四明山村,迎来了漫长冬季的第一段高光时刻。鳞次栉比的山居,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外套。雪不算大,只是浅浅地盖住了层顶的瓦垄。村道上,雪在两侧微微地隆起雪塍,路中间则印上了几行脚印。村口那些高大的落叶树,此时显得春天般地生动,那是雪在枝桠上积起了一行行“白线”,黑白相黏的雪枝,衬着蓝天的背景,煞是好看。

初雪时的四明山,除了洁白,还留着许多色彩。面南的山坡上,背风的山坳里,红红黄黄的叶子三三两两地挂在枝头,与第一场雪不期而遇。白雪让坚守到冬天的叶子显得“出类拔萃”,零星的色彩,在大片的雪景里虽微不足道,却常常成为视觉中心。

村头的旷地上,或石屋的高坎外,另一种红色在构织喧闹。是柿子,确切地说是一直没摘的“吊红”柿。雪的泽润,让柿树的枝条油亮柔美,让熟透的柿子红艳动人。鸟儿飞来了,红嘴蓝鹊白头翁之类,这红熟的“吊红”,是它们雪天里最可口的食物。一时间,翅膀扇动,柿枝颤动,一场“太阳雪”从积雪的树枝上洒落,融进山村升腾的炊烟里。白雪红柿耀枝头,这本身便是沉寂冬山视野里的别样喧闹,鸟儿的参与,使这份喧闹更加有声有色。

初雪落下时,还有一种植物默默地守护着傲雪的初衷,以草根的姿态,装点瑞雪四明。这种植物有绿的叶、红的果,并不在意是否向阳避风,时常在西北风口的墙根落脚,让风雪洗濯果叶上的浮尘,在隆冬时节展现处子般清新的色彩。

这种扎根寒凝大地不坠明丽之志的植物,有个空灵的名字:天竹。天竹纤瘦内蕴刚强,柔弱不失坚韧,哪怕雪掩盖了它的全部,它也会借助下一阵风,抖擞着露出红红的果实。那一抹曳动的红,演绎着江南雪景的特质。

初雪下得快,融得也快,待山下的人们呼朋唤友结队上山赏雪时,雪已经了无影踪。只有在人们目光无法触及的背阴山坳里,凝成块状的残雪静静地守候着,等待一场新雪的光临。

四明山的大雪往往降在三九之后的隆冬时节。经过几场小雪的铺垫,山上的地温气温都到了低点,只要遇上相当的水汽,大雪便说下就下了。

曾经有人感慨,说古诗里关于雪的佳句往往是写北国的,言下之意是江南难得的、可怜的那么点雪,没法展现古诗里的美。但我倒觉得,四明山的大雪,足以改变这样的误读。

四明山的大雪来临时,铅云低垂,北风呼啸,苍白的太阳早已不知遁迹何方。漫天的飞雪呼啦啦盖面而来,天地混沌成一体。细看,这雪仿佛是快到地面时才从铅灰的云团里“扯”散开来的,一片片,一条条,无序却紧凑,正应了”鹅毛”的比喻。不一会,屋上、地上、树枝上,便积起了厚实的白。

而山村面北面西的石壁上,又在呈现另一番模样。受大风的裹挟,雪片不停地拍打着山居的石壁,最初的雪片融化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雪片被吹进了石壁间的缝隙,或被风拍粘在石壁不平整的表面,“打造”出了一幅斑驳的山居雪壁“图”。

雪霁的四明山,银妆素裹,粉堆玉砌,皓然一色,恍若梦境。初阳照在山尖上,暖黄一片。不过这不同于边地高原上纯净的“日照金山”美景。这里的山尖上生长着大树,暖黄的只是晨光照到的雪坡,树们以深色间杂其间,雪坡总带着点斑驳。

纯白色展开着的,是大岚高阔台地上的茶园。以往以整齐的绿色铺向天际的茶岗,此时被大雪覆盖了一条条偌大的“雪被”。“雪被”很厚,至少有一尺多,或许是老天不忍看着曾经苍翠的茶园受冻,临空扯来那么多的棉絮,给了茶园独特的呵护。确实,厚厚的雪可以为茶园遮挡严寒,“冬雪一层被”嘛!待到雪融,雪水会慢慢渗透到茶树根部,改良土地的墒情。

大雪时的四明山,黄黄的腊梅已经开了,红红的春梅也已含苞,只不过都被蒙上了一层雪,并不引人注目;茶梅陷在雪的包裹里只见叶子,只有摇落半树积雪,才露出“逊雪三分白”的白花,或“红于二月花”的绛红花朵。

在大片纯白世界里特别“另类”的,要数深沉的绿。绿着的,是竹子和不落叶的松杉树种。

竹子是江南山地的代表植物,四季常绿。“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飞雪降临时,竹林披上了一片银白。好在竹子韧性十足,即便弯腰驼背,有的还被重雪压得折断,但大部分仍会借着风势“舒展筋骨”,抖落积雪,露出自己的本色。

四明山上,不落叶的松,是黄山松;不落叶的杉,是柳杉。寒风使它们的绿有所收敛,却意外平添了它们的沉稳。黄山松刚崛嶙峋,散立于雪中,如饱经沧桑的圣人或智者。柳杉挺拔俊秀,以集群的形式整齐地排列在山坡上,横看成岭侧成塔,如整装待发的军人,大雪为它们送上了出征的披风。

柳杉林对面的坡上,落叶的金钱松林一片亮白。那是难得一见的江南雾凇,正与柳杉联袂上演一场四明山风格的雪霁胜景。

此时,坐落在山坡或谷地上的村庄,会显得特别明亮。太阳明晃晃地照来,山居的屋顶闪着光亮,村口池塘的冰面闪着光亮,孩子们玩雪的眼神闪着光亮。天出奇地蓝,蓝到白云似乎也受了感染,化作丝丝缕缕与树梢上的积雪融为一体。

冬雪时节的山村里,总有一些属于雪天的吃食让孩子们牵挂。番薯枣子放在火熜上烘着吃,番薯饼干可以偷偷和着冰棱嚼;冻柿得看够了再吃才好,因为这些从秋天珍藏下来的果实已属稀罕物,此刻正好把它放到阳光下的雪板上,让它红橙油亮的色泽与白雪相得益彰。

黄昏来临,寒风又起。主妇让玩雪回来的孩子走进屋前的菜园,伸进积雪拔一株黄芽菜或青菜,自己则从陶甏里取出几根当年新搡的年糕,烧出一锅年糕汤。屋外的积雪正从夕照里的暖黄渐变成入暮时的冷蓝,孩子看着窗外的美景,觉得雪天里吃的这碗热气腾腾的年糕汤,特别暖身特别有味。

大雪落四明,或纷纷扬扬,或浩浩荡荡,把一季的衰败和萧条即兴抹去。有了雪的重塑,

有了天地一色的纯净时光,有了热气腾腾的温暖记忆,四明山的冬天才显得完美。

冬季,到四明山来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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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近水的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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