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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深了,且握住最后的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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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已渐渐接近尾声。深秋,也就意味着,冬天即将来临。

秋天似故人,无语却深情,然而它终会离去,无声又无息。时光里的秋天,由浅入深,由凉变为寒冷,仿佛仍是昨天的事。它一步步走来,占据着世间每一个角落,向每一个人问好,陪伴着每一座山,也陪伴着每一条河流。

秋天曾经繁华过,也曾惊艳世界,那枝头累累的果实,是秋天献给人们最真诚的礼物,那漫山遍野的红叶黄花,是秋天对人间最浓厚的爱恋,那弥漫得到处都是的花香,有桂花菊花木芙蓉,有如春天一般旖旎多情……

早秋,我们一起走过,也好像是昨天的事。残荷与金色稻田,犹在眼前,凉风中的蝉鸣,仍在耳畔,第一片落叶的舞蹈,欣欣然,翩翩然。还有,第一场秋雨敲打着窗户,如同温柔的问候。眼看着,秋色满人间,五彩斑斓的,是山色,也是花色,草色和果色,最后汇成了秋天的河流,当它席卷而来时,那味道是甜滋滋的,好像秋天是一个大大的糖果罐,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好看又好吃的糖果。

当糖果分发得差不多时,秋天也快过完了。对于一个爱美的人来说,我不想秋天这么快就结束。我迷恋着远方一道道瑰丽的色彩,黄的红的随意涂抹,自成图画,而秋天离去时,会带走那一支支彩笔,枝头的叶子落了,果园时的果子被采摘了,田野里空空荡荡的了,就变得单调极了。

深秋时,一切都在做减法,将先前那些丰厚的植被,五彩的颜色一一削减了,露出了大地本来的样子,然而它的裸体,实在是黯淡无光的。

作为一个吃货,我也不愿意秋天这么快就过去。秋天是最大方的,而我是最不挑食的,我们对于彼此的成全,让这个季节温馨又美丽。新摘的莲子,可以吃着玩,带泥的嫩藕,也可以吃着玩,树上的桔子橙子,也还是吃着玩玩,新收的花生栗子石榴枣子,摆在盘子里,统统都在对我笑呢,于是瞬间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了。

秋天最后的一个节气——霜降,已经过去了,气温明显又降了许多。古人说,天凉好个秋。但深秋时分,空气里的凉意,已经从徐徐的风吹的凉,变作不动声色钻入心底的寒气。

天空不再总是明亮明亮的瓦蓝,天空的色彩,淡了下来,整个世界,也跟着暗了一些,纤薄的云掠过,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而空中的树叶飘落,不知何时,地面已是厚厚一层,树枝变得稀疏了,在天空里的留白,像是一封来不及写好,也来不及寄出的信,有些儿遗憾,却也无力做些什么了。

深秋,也还是美的,比起昔日热闹的时候,更多了一些淡然而超脱的气质,是另一种不同风格的美。我爱硕果累累的金秋,却对深秋更有着说不出的感情。也许,世间所有的深爱,都是说不出的,只因那熟悉的气息,似曾相识,哪怕是苍凉,也透着难以言说的美丽。

深秋,有一种历经时光后,既成熟又随性的美,与繁华热闹无关了,可是却莫名地直往心底钻。也许,我生来也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吧。

清晨或傍晚,独自走在深秋时节,感觉自己,便是这世界的主人。放眼四周,一片沉默,而我却在寂静里,听到了季节的诉说,天空,云朵,土地,无一不在默默诉说着,属于它们的过去,以及现在。时光无时无刻不在流逝,可深秋的一切,又好像都永远地停留在了这一刻。

我轻快地走着,偶尔哼唱着几句老歌,哼着哼着,天或者更亮了,远处瘦瘦的山也浸染着寒意。或者是,薄暮之中,一切都氤氲着烟雾,什么都不分明了,深秋的气息,是越来越浓烈了。闭上双眼,仿佛自己是一只寒鸦,战栗着,想找一处树林,闭上嘴,不再发出不讨喜的鸣叫,就和暮色,和深秋粘连在一起,揭都揭不开。

人们总是赞美丰收的秋天,但不知有没有人,喜欢收割后的田野呢?当粮食归仓,当人们终于不在田间忙碌,田野也就不再是往日的田野了。它不再那般丰茂,连色彩都是那样饱满。现在,到处空空荡荡,被腾了出来,什么稻谷,玉米,高粱,统统都被收走了。于是视野更开阔了。倒是让人不习惯呢。一年中,土地难得可以歇息几天了,农民也是。

看哪,大片大片露出的田地,齐整如棋盘,脱去了金色的外衣,露出了黑不溜秋的素颜。它一点也不自卑,既然捧得出丰盛的收成,也就更能面对真实的自我。一望无际的田野,安静地呼吸,有的土地被翻过,有的土地生出了小草,还有的堆着燃烧过的草木灰,显得分外安详。歇吧,该歇歇,就歇一会儿吧。大半年过去了,都不容易啊。

此时,路旁的野草野花,顿时显眼许多,虽然无名地度了一个春秋,却蓬蓬勃勃的,仍然想要抓住最后的秋光,与时间赛跑。草色半青半黄,却仍是冲天的架势,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在草丛间,几点红,几点紫,也有动人之处。

细细地看,路旁野生的花草,为了活着,既拼尽全力,却又分外洒脱自然,随遇而安,竟觉得它们才是深秋的主人了。争,是万物存在于世,与生俱来的生命力,而不争,却也是最大的争取。

天空中偶尔还有大雁飞过,这个时节,是有些迟了吧?一拨又一拨的大雁飞走了,它们会在冬天来临之前,找到属于自己的最好归宿。每一只雁,有每一只雁的方向,它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作南方。

南方散发着温暖,而每个人,不也在寒冷的季节里,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某个地方吗?那里一定是暖的,也是明媚的,可能是午后潋滟的阳光,也可能是夜间暖暖的炉火,还有可能是,一双含笑的眼。

是深秋了呀,此时去看风景,是不是有些迟了呢?毕竟,最好的风光,好像都不在了。这最后的秋天,稀稀疏疏,冷冷清清的,像是宴会将要散了。你若看过五彩斑斓的秋,又怎忍见满地落叶堆积,窗前花儿凋残?

其实,也不迟,握住最后的秋光,依然还来得及。山渐寒,却更见风骨,水渐瘦,愈发澄澈,水畔芦花迎风招展,白鹤忽地从芦花荡中一跃而起,好像是奔赴一场浪漫的约会,有点儿冷,又怕什么呢?月光素,霜意冷,夜里的月光,清晨的秋霜,你可曾比较过,谁更白更惹人怜?我却疑心是月光凝成了清霜!

萧瑟的园林里,也不全是枯残的景象。菊花犹争艳,芙蓉嫣然而笑,它们用铺天盖地的热情,和整个寒凉的季节对抗,这种鲜明的对照,也足可品味。

秋将尽,但它的味道,却更浓了,甚至不需要色彩和鲜花来点缀。枯枝上的露水,晶莹地一滴滴,连成串儿,让人觉得,那是世间,最奢侈的礼物;屋顶上的枯叶,层层堆着,经过风雨一番番洗礼,好像和青瓦长成了一体,纹风不动,坚守在时光里;青石板上,苔色青青,却又把人瞬间拉回了烟雨蒙蒙的春天……

秋天呀,就快撒手了,经霜后的枫叶,更红艳了,在风中写着一封封信,经霜后的柿子,也更耀眼了,不知是不是为了好看,枝头总是留着一些,是当灯笼用吗?它们还在守卫着,最后的秋天。抬头看一眼,觉得心安。

就快和秋天说再见了,走走,停停,握住最后的秋光,下次再见,是来年了。一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更加眷恋眼前的一切,拖不住时光,我就努力地抱紧眼前,但我用的方式,却是淡然一笑,将它们装进脑海,时不时地拿出来温习,这就是最好的相爱。

我们什么也带不走,但眼里看到的,脑海里记录下的,心里保留着的,统统是我们与时间相爱一场,最美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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