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端午粽飘香
文/紫陌
端午前夕,单位组织职工开展了包粽子活动,还有专业的老师现场教授。还别说,不会包粽子的人真不少。挺惭愧,我也不太会。小时候过端午时,奶奶、母亲包粽子,我只是打下手,帮忙叠粽子叶。但无论怎样,咱也是见习了十几年的包粽子,于是不服气的下手包粽子。真是看着容易,做起来难啊,在老师手里听话的粽叶到自己这儿怎么都不对付,认真看老师一招一式的比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照猫画虎地包出了五花大绑、五花八门的粽子。
粽子,是中国历史文化积淀最深厚的传统食品之一。早在春秋时期就已出现,最初是用来祭祀祖先和神灵。民间传说吃粽子是为纪念投江的屈原而传承下来的。
“碧装束裹三角尖,玉带一缕腰间缠。未解罗裳清香送,无限诱惑在里边。”唐代大诗人李白用他惊艳了上千年的诗情优美而又完整的概括了粽子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
五月初五的仲夏,在乡间厨房的土灶旁,是母亲们忙碌的身影。家家户户正忙着包粽子、蒸煮粽子,准备过端午。记得小时候,为了端午能包上一锅香甜软糯的粽子,让孩子们不至于闻着别人家的粽子香而馋的丢人现眼流口水,母亲在头一年就开始准备了。那时糯米是非常稀缺且贵重的东西,不好买到也没有更多的钱买。母亲每年都要让父亲种一块黍子,黍子成熟后,籽粒脱壳即成黍米,呈金黄色,具有粘性,又称黄米、软米。黄米可以用来蒸年糕,也可以包粽子。
我家院子里有棵大枣树,每年红彤彤的枣子都压满枝头,等到枣子成熟后,噼里啪啦打下来,母亲总要捡个大、饱满、圆实的枣子串起来,一串串挂在屋檐下,等到干透用布袋装起来,怕老鼠偷吃,最重要的是怕我们几个馋嘴猫偷吃,挂到东屋的房梁上。
天气一天天转暖,阳光一天天热辣起来,院里的石榴花也红红火火开满枝头,走街串巷卖粽子叶的小贩日渐多起来。我们老家离白洋淀近,包粽子多是用苇叶。没有苇叶就没有粽子,没有粽子,五月端午也就没有了味道。每到端午时节,淀里的苇叶长得正好宽大肥硕,一片片擗下来,捆成一把把,整整齐齐码放在竹筐里。推着独轮车,一边放一个筐子,葱绿的、散发着诱人清香的粽叶运到我们这三里五乡。
“卖粽子叶来!”
一声悠长的、带着淀里水乡韵味的吆喝声在乡间街巷响起,在门洞里、大树下摇着蒲扇乘凉的婶子大妈们纷纷围过来。比看日历还准,卖粽子叶的一来,离端午也就不远了。这个三捆,那个五捆,走不了几个胡同,筐子就见底了。精明的卖粽叶人,还免费赠送给买粽叶的一大把绑粽子的灯芯草。灯芯草软硬适度,纤维长,富有弹性,抗拉性好,清香浓郁,是绑粽子的天然绿色植物。
刚擗的新鲜苇叶不能够包粽子,必须晾干后用锅煮泡后才好用。母亲把买来的苇叶挂在屋檐下,晾着。
临近端午,准备包粽子了,母亲在头天晚上就用温水把黄米泡上,还有红豆、芸豆或者花生,如果有幸能买上糯米那就再好不过了,都要提前用温水泡好。
第二天一早,母亲先用一个大锅,把粽叶连同灯芯草绳一并从房檐下摘下来放到锅里煮。粽子还没有包,煮粽叶的香味就已经在街街巷巷中窜来窜去,为接下来的包粽子提前预热了。粽叶煮开了,先不捞出,在水里泡着,这样包粽子时,粽叶更有韧性。然后母亲把去年就贮存起来,没有被我们和老鼠偷完的大红干枣拿出来,洗净,浸泡。
午后,在院子里老槐树下,母亲搬出一张桌子,把备好的馅料在桌上一字排开,金黄的黍米,莹白的糯米,晶亮的红豆,饱涨的花生,红彤彤的大枣……还有散发着青香的粽叶。然后把米、豆活一起。
我的任务就是帮母亲叠粽叶,这个我差不多年年干,以前是奶奶包,我叠粽叶,后来是母亲包,我还是叠粽叶。我把粽叶从水里捞出来,选两三片,一片压一片叠好,然后错开,上面再叠一层粽叶,压住下面粽叶一半就行。这样既增加了粽叶的长度,也增加了厚度,煮粽子时不会漏米。我认真地叠着,叠好一个,就放到母亲手边,让母亲来包。
母亲双手捏住粽叶两端,向内交叉重叠,折成一个漏斗形,将内侧的粽叶在漏斗内旋转,使漏斗变成圆锥形。在漏斗中先放一小半米豆,再放几粒红枣,然后再放点米豆把红枣盖住。母亲一边包还一边给我讲,“米豆不能放的太多,太多了包不住。不要用手使劲砸实,米太实了,不好煮熟,且粽子太硬,不够软糯,不好吃。装太少了,粽子撑不住个,煮出来是瘪的,没个型。”
漏斗型的粽叶里装满了米豆枣子,母亲把粽叶稍长部分折叠,让粽叶把米豆全部包住。把煮好的细长有劲的灯芯草缠绕粽子两三圈,系上活扣,捆好后把多余的边边角角剪掉,一个精巧别致、不规则三角形的粽子就包好了。一个、两个、三个……一下午的功夫,母亲就包了一大盆。
接下来就要煮粽子了。吃过晚饭,收拾停当,母亲把大锅刷干净,把包好的粽子一个挨一个在锅里码放整齐。为了预防水开时,翻滚的水把粽子冲的在锅里滚动而漏出米来,在垒好的粽子上边压一块大石板。然后加水,漫过粽子即好,盖上锅盖,烧火。母亲总是把准备好的硬柴,也就是木质劈柴用来煮粽子。
灶膛里的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热腾腾的白色水雾,顶着锅盖,扑腾扑腾的往外冒着,上了房梁。浓浓的粽香,穿过木格的窗户,飘荡在房舍间,街巷子里,屋后的小河旁。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灶膛里的火大一阵,小一阵,一直没有停的意思。
我们在急切地等待中一次次跑到灶间里问母亲。
“妈,好了吗?”
“妈,什么时候能吃啊?”
“早着呢,睡觉吧!明天一早就吃上了。”
实在熬不住瞌睡,在浓浓的粽香中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在清香的粽香中醒来,一个骨碌爬起来,母亲已经在灶台边从锅里往处拾粽子。母亲从锅里捞起一个已煮的粽叶黑绿、淋漓带水的粽子递给我。脸也顾不得洗,迫不及待的解开一个粽子,香、甜、软、糯,黏韧而清香,鲜美的滋味充满口鼻喉舌。
很多年以来,我一直认为粽子是要煮一宿的,因为端午的神秘传说,因为奶奶、母亲一直说粽子不过宿就煮不熟,因为童年的记忆里,每每在我等得无可奈何而睡去时,锅里的粽子还在煮,等啊等啊,等到梦里。但我觉得最合理的理由应该是,煮熟的粽子只有再泡上一晚,粽叶的香味才能更渗入米豆中,才更入味,更好吃。
后来,我们兄妹都离开了家乡,在别的城市工作、生活,端午有时也不能及时赶回老家。母亲每年就趁端午时节,多买一些粽叶存起来,因为过了这个季节就不好买了。无论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哪怕数九寒冬,母亲也要拿出珍藏的粽叶,备好大枣、米、豆,包上一锅老味道的粽子。闻着幽幽的粽香,听着灶间柴火的轻响,看着那淡淡的炊烟,仿佛闻到了儿时的味道,回到了简单快乐的童年。一路走来,时间似乎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在生命的河流里似乎也冲刷掉太多的记忆,但是,只要这熟悉的粽香缕缕而来,记忆深处最纯朴的味道,直抵心灵柔软的地方。儿时故乡的记忆就这样在青葱、甜糯的粽香间印在岁月的年轮上。
作者简介:
紫陌,原名周虹,河北省石家庄市作协会员,河北省石家庄市桥西区政协提案委主任,出版散文集《满院槐花香》。